第68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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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
夜長夢多,不管如何，先帶回紫薇宮。其他的一切再慢慢來。
“仙君說什麽，我不懂。”曲冉冉暗暗掐了自己一把,臉上做出茫然無知的神情。
她見到老神仙皺眉,原本的那股溫和笑意也沒有了。她嘆口氣。
她的那聲嘆息千轉百回，沈沈的落到他的心頭上，他心頭動了下，卻還是強行道,“你還是不肯嗎？”
曲冉冉搖頭,“沒有啊,”
她的表態讓他的臉色上好了些,然而她下句便是,“我事情還沒做完。等到事情做完了，自然我會來的。”
只要她那時候還在。
曲冉冉默默在心裏加了一句。
她側頭過去，見到老神仙的臉色比剛才只差不好,她一頭靠了過去,發頂蹭著他的下巴。
“我說的都是實話。你在這兒,隨時隨地都能逮我,你還怕我說話不算數嗎？”
修真者只要一日沒有得道,於上神來看，就是個凡人。想要找到,簡直易如反掌。
可惜這話沒有讓他展顏，曲冉冉發頂在他的下巴上蹭著，“仙君,我知道仙君對我最好了。”
“我什麽時候對你最t好了？”
天樞君咬牙忍住伸手抱住她的念頭,嘴裏強硬道。不給她半點機會。只要給她半點機會，她立刻順著桿子爬。到時候他會連自己要做什麽都不記得了。
“仙君親自過來救我算不算？”曲冉冉問,“雖然仙君嘴裏說的絕情，但我才不信仙君的那些說辭呢。仙君就是專程來救我的。”
“有道是患難見真情，要是連這個都不算。那麽這個世上，也就沒有什麽能稱得上真心了。”
天樞君一時語塞。在這個上，他還真的不是她的對手。
她拿捏住了他的要害，她就是他的要害。現在多了一個，正在她懷裏呢。
但他卻不當著她的面，在這個上面松口。
曲冉冉也不著急，發頂在他的臉頰和發頂上蹭著，然後擡頭在他的臉頰一下又一下的親。
她親的一點兒都不矜持，重重的落在他的臉上，啪嘰一聲。
那聲響外頭的左輔等人都聽得清楚，左輔老臉上像是著了火，一面著急怎麽神君還不召見，一面後悔的捶胸頓足，為什麽不離的遠些。
他把弟子們打發的遠了，自己不好跟上去。
等了好會，終於聽到屋子裏的人笑了。
說起來，左輔也是頭回發現神君的脾氣，竟然還能如此多變。他初次見神君的時候，神君坐在懸圃裏，撐著一只胳膊，看著旁邊隨風飄搖的琪樹。他還沒來得及出聲行禮，神君伸手就把亮閃閃的琪樹枝條給扯下來。
“你說這個能做什麽用？”
那是神君和他說的第一句話。
不管什麽時候，神君都是風淡雲輕，初見時候的那點小苦惱，便是他見過的最多的波動了。
現如今左輔覺得自己這千年來所見，還不如這幾個月來的多。
他很是苦惱的望著那便，等候著上前拜見的機會。
他來都來了，總不能領著這些弟子，在日頭下站上一整日。
曲冉冉在天樞君的臉上親了一圈，他那張漂亮的面龐上，冷硬逐漸消退，等她笑嘻嘻的將唇落到他的嘴唇上的時候，終於變成了無奈。
他們靠的太近了，積壓到了懷裏孩子的空間，曲冉冉察覺到懷裏孩子不滿的動了動。馬上坐好。拍了拍孩子。
“再過一會兒，可以放到搖床裏去。”
這孩子大多數時候，是跟著老神仙的，曲冉冉聽他這麽一說，“這麽快就可以了？”
“她只是要人陪而已。知道有人在身邊，不會離開。也就不會哭鬧了。”
果然再抱了幾炷香的時間，她把南初小心的放到搖籃裏，左右搖晃兩下，果然睡的香甜，沒有哭鬧。
她揉了揉手臂，長舒出口氣。坐回天樞君的身邊，“現在可以好好親仙君啦。”
她說著，就要熊熊親過來。
然而她人還沒湊到他臉上，就被他一只手給捂住了。
“你就沒別的事了？”
曲冉冉嘴被他捂住，嗚嗚了兩聲。他手才挪開，曲冉冉就理直氣壯的道，“這兒又沒有事了，難道還不準我放浪形骸啊。”
“你什麽時候沒放浪形骸過。”天樞君嘴裏說著責備的話，臉上卻笑了。
曲冉冉才要說話，冷不丁的，手腕被他一拉，她就整個噗通的落到他的懷裏。
他抱住她，頭也埋到她的脖頸裏。她脖頸處滾熱，貼在肌膚上，都能感受到其下血流奔騰。
“但是我很喜歡。”
曲冉冉笑了，“仙君說實話，這倒是難得一見。我還以為神君又板起臉來教訓我呢。”
突然外面傳來咚的一下，那聲響不重，但也不算很輕。不會被人輕易的忽略過去。
“我想起，這孩子該有個長命鎖了。她年歲太小，不能抱出去，我在這兒看著，阿冉你先去銀匠鋪上看看，好不好？”
孩子到了歲數，要戴上長命鎖，得父母疼愛的，更是還有一套小銀項圈還有小鐲子。祈禱孩子能平安長大。
曲冉冉兩輩子加在一塊，都沒孩子，對這些習俗半懂不懂。聽他這麽一說，後知後覺起身，“那我去看看。”
說完，她就出去了。
曲冉冉才出去沒多久，左輔的身影出現在室內。
左輔雙袖合攏，對天樞君就是一拜，“見過神君。”
天樞君擡了擡手，示意他起身。自己坐到了搖籃面前，伸手推一推孩子的搖床。
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這話讓左輔當空一個雷炸在了頭頂。
雖然之前已經有預料，自己這來的不是時候，但聽神君親口說，還是飽受打擊。
“下屬難道就這麽讓神君不快麽？出現在神君面前都覺得不好？”
“不是不好。”
左輔聽著這話，眼底裏冒出點光亮，然後聽到神君道，“是礙事。”
左輔似乎聽到耳邊隆隆作響，這下可真萎靡不振了。
“神君，下屬難道就真的讓您覺得如此礙事麽？”
左輔艱難的比劃了兩下。
天樞君支著下巴，“你來的不太是時候。”
那什麽是時候？
左輔很不解。
或許照著神君的想法，自己只要打擾了神君和那位姑娘的卿卿我我，都是礙事。
“事情處置好了？”
天樞君輕輕的推搖籃，他的速度和力道都控制的極好，孩子在裏頭睡得越發香甜。半點沒有被大人的對話吵醒的意思。
“衛流錦性命無憂。”
天樞君哦了一聲，聽不出他話裏的喜怒。若是照著左輔的意思，衛流錦活著，還不如死了的省事。免得紫薇宮，時不時的要出面給她收拾殘局。
畢竟她的命也是偷來的，若不是當年神君的那點善念，照著衛流錦原本的命數，也不該活在世上這麽久。
現如今活了這麽些年，已經是很不錯了。
“徐子蘭那幾個，沒為難你？”
天樞君繼續問。
為難是真的為難了的，尤其是徐子蘭，怒發沖冠，看著像是要撲上來和他拼命。完全不顧是天樞君，衛流錦才沒到妖魔肚子裏。滿嘴說些神君害了衛流錦的話。
那些話左輔現在回憶起來，都有些不明白徐子蘭腦子到底想什麽。
他的速度是沒有神君那麽快的，照著當時的緊急，就算他趕到了，把衛流錦救下來，恐怕也要少胳膊少腿，現如今全須全尾不感恩倒也罷了，指責到他鼻子上來，又是什麽道理
左輔不明就裏，幹脆冷漠以對。
徐子蘭那會兒憤怒到了極致，見左輔滿面冷漠，怒火中燒就動了手。
結果不出兩招，被左輔當著一眾人的面，擊飛了出去。左輔和徐子蘭不和已久，那下左輔除卻沒有傷人性命之外，沒有太多的手下留情。
馮軒儀領著人在外面找了許久，才在一棵古樹的枝頭上，把徐子蘭給找到。
當然被找到的時候，徐子蘭昏迷不醒。
這些和左輔已經是沒有關系了。
他知道徐子蘭沒死之後，便擡腳離開了。之後如何，他也無從知曉。
神君坐在那兒，全神貫註的推了推搖籃，聽他把話說完，淡淡道，“人沒死就行了。至於其他，就讓他們自己去鬧。”
他眼神柔和，全在搖床的孩子身上。神色是溫和的，但言語卻是冷淡的，“反正，命是他們自己的，我們只是盡力而為。”
“神君以往，對他們太過客氣了。這些人，全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。”
想起徐子蘭指著他鼻子，說的那些指責的話語。左輔道現在都還滿頭霧水，什麽時候在徐子蘭等人眼裏，覺得紫薇宮必須有保全衛流錦的責任。
他聽到天樞君笑了一聲，還是以往在紫薇宮裏，可以看到的那種溫和，且完全不放在心上的笑。
“左輔。”
左輔聽神君喚他，應了一聲。
“這些人命中有厄。”
左輔擡頭，神色裏滿是不解。
“這世上萬物都是相輔相成，少了其中一環，都不能成。所以我為什麽要去改？”
左輔張了張嘴，不知道該回什麽。
“何況，照著如此下去，常曦神壁的收回，應該也快了。”
神君心善，不等最後一刻，是不會做這種事的。
“難道……衛流錦短命？”
左輔看不上徐子蘭等一行，自然也沒有關註過衛流錦的命數。
“她命原本就不好。”天樞君見到孩子擡手要抓臉，伸手把她的手給擋住。孩子的指甲長得長，做父親的看著就下不了手，只能時刻看著點。免得她把自己抓的滿臉花。
“所以，”天樞君笑起來，搖搖頭，“我之前和他們又有什麽好計較的。”
“不過……”
左輔又擡頭，聽到天樞君說，“如果她過分，那便是自尋死路了。”
左輔微微擡頭，見到神君臉上的笑容淡去，成t了一片的漠然。突然想起，自己趕過去的時候，衛流錦的那副模樣。全須全尾是沒錯，人也還活著，不過看那條蛇，神君的怒氣不小。
“沒事了？”天樞君等了小會，沒等到左輔再稟告什麽事，回身問道。
當然還是有的，他稟告了天界派神使下來，查看極淵的事。
極淵天樞君已經看管了這麽將近萬年，沒有出半點差錯，這次天界來人，自然沒有瞧出任何的差錯。
天樞君聽後點點頭，“有勞你們了。”
他不在，自然是左輔右弼兩個忙的這件事。
天樞君再等了小會，沒有等到左輔再說話，他看過去，“沒事了？”
左輔遲疑的看了天樞君一眼，“神君，神君這次在外已經有段日子了。神君何時能返回紫薇宮？”
神君就是紫薇宮的中樞，他不在，即使他和右弼將一切都安排妥當，也是缺了什麽。
“何況，少主留在凡間，也不太好。”
這話讓天樞君有些頭疼。
這孩子是凡人和上神所生，生有神力。也有凡人的習性。留在凡間，容易招惹來像上回邪道人那樣的邪門歪道的覬覦。
不過好在有他親自看著，也不怕出事。
“她還是不願意回去。”
他看向左輔，“你有什麽辦法沒有？”
左輔大驚失色，“孩子都有了，還不願意？”
他看向神君的眼神裏不免有些同情。
世上女人基本上有了孩子，只要男人是個好的。基本上也就定下來了。
那姑娘從頭至尾，到了現在，都還不願意和神君走。要麽是這姑娘心有志向，要麽便是不在乎神君還有孩子。
不在情愛和孩子身上花費太多力氣的女人，意志堅定難以撼動。
這下左輔心裏滿是同情。
這萬年的老房子著火，誰知道就碰上了最難纏的那種呢。
連孩子都不能打動她。左輔也是無計可施。
兩人面面相覷，室內寂靜的，連根針掉下來都能聽的清楚。
這個時候，搖床上的孩子動了下，臉上皺了皺，就要哭。
左輔還沒面對過這麽小的孩子，一時間想要上前給自家神君分憂。卻對著孩子無從下手，一時間進退兩難。
天樞君擺了擺手，讓左輔退下。
他俯身下去，將搖床裏的孩子抱出來。然後咬開手指，輕輕塞到孩子的嘴裏。
孩子吸食神血，原本要放聲大哭，這會兒也不哭了。
“神君，這不妥當吧？這……”
有什麽不妥當？
天樞君暼了左輔一眼，凡人婦人餵給孩子的乳汁，說白了，也是從氣血裏來的東西。
而且這點損耗，不用他做什麽，神體很快就能自己補齊了。
孩子吃飽了，閉眼打了個哈欠。
“你說這孩子像誰？”
左輔皺著臉看了好會，“像母親多些。”
尤其這懶洋洋打哈欠的模樣，真的是像了十足十。
“左輔。”
左輔聽見神君喚自己，立刻道了一聲是。
“我有事讓你給我去做，”他看了懷裏的孩子幾眼，“你幫我照看她一會兒。”
“那神君呢？”
左輔感覺自己身負重任，不免有些心慌，轉而去問天樞君的動向。
“我自然是去和阿冉在一起。”
他對左輔笑笑，“這裏就麻煩你了。”
曲冉冉正蹲在銀匠鋪子裏。
銀匠鋪分成了前後兩片，前頭是擺放給客人看的首飾款式，後面是幹活的地方。客人看中了樣式，和掌櫃的定好，後面就開始幹活。
小孩子戴的小鐲子，還有另外的項圈全都給擺了出來。這些東西款式基本上都一樣的，小小的一只，上頭陽刻各種祥紋，然後來一句吉祥話。
她把擺出來的那些都給看完了，款式都大同小異，根本挑不出來彼此到底有什麽差別。她差不多將鎮子上的銀匠鋪子全都看完了，最後對著兩只小鐲子犯難。
“看得怎麽樣了？”
天樞君找到她的時候，她正蹲在那兒，一只手拿個孩子戴的小銀鐲子，各種發愁。
“不知道選哪個……”
她聽出是天樞君的嗓音，回身過來，把手裏的鐲子給他看，到了半路，她驚道，“你怎麽來了？誰看孩子？”
南初那麽點大，半點都離不開人的。
“放心，”
天樞君看到她臉上眼中的焦急，笑容更多了些，“我安排妥當才來的。”
曲冉冉狐疑的看著他，“真的？不會出事吧？”
天樞君點頭，“真的。”
她看了好會，點點頭。
曲冉冉把手裏的兩只鐲子遞到他面前，“你說哪只好？”
天樞君低頭看了幾眼，這兩只鐲子，除了些許細微上的不一樣之外，其餘的都差不多。
天樞君點了點她左手，“就這。”
曲冉冉點點頭，“好。”
然後轉向掌櫃，“就要這種的。”
材料都是現成的，匠人也是做慣了的，不多久就能拿到。
天樞君給掌櫃付了定錢，“我們先不回去，在外面走一走。”
他輕輕眨眼，她毫不猶豫點頭答應了。
小鎮上其實也沒什麽地方可去的，能逛的也只有那麽幾個地方。
她見到有賣糖人的，跑過去看著。賣糖人攤子上，擺放著一只木板，木板上一圈畫著十二生肖，中間有個指針。用力一轉，轉到哪個，就畫哪個。
曲冉冉付錢過後，指頭稍用點力，把指針在木盤轉了一圈，落到了老虎上。
攤主很麻利的就給她畫好了，拿支小木棍，用力的在半凝的糖漿上壓了壓，遞給她。
曲冉冉低頭咬了口，在嘴裏咬的咯吱響，然後遞給了天樞君。
天樞君對這個沒有什麽經驗，很稀奇，他學著剛才她的模樣咬了一口。
甜甜的，脆脆的，要說有多好滋味，也不見得。
但因為是她遞過來的，不再是單調的甜，而是另外一種說不來的滋味。
其實，他覺得凡人說的話，也不盡然是對的。什麽日久生情，愛原本就是失去理智的東西，不需要左思右想，只需要一瞬。哪怕多遲疑一會，都不純粹。
“我上回問你，你願不願意和我回去，你說你還有事要做，但如果我說，我強行把你帶走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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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長夢多,不管如何，先帶回紫薇宮。其他的一切再慢慢來。
“仙君說什麽，我不懂。”曲冉冉暗暗掐了自己一把,臉上做出茫然無知的神情。
她見到老神仙皺眉,原本的那股溫和笑意也沒有了。她嘆口氣。
她的那聲嘆息千轉百回，沈沈的落到他的心頭上，他心頭動了下，卻還是強行道,“你還是不肯嗎？”
曲冉冉搖頭,“沒有啊,”
她的表態讓他的臉色上好了些,然而她下句便是,“我事情還沒做完。等到事情做完了，自然我會來的。”
只要她那時候還在。
曲冉冉默默在心裏加了一句。
她側頭過去，見到老神仙的臉色比剛才只差不好,她一頭靠了過去,發頂蹭著他的下巴。
“我說的都是實話。你在這兒,隨時隨地都能逮我,你還怕我說話不算數嗎？”
修真者只要一日沒有得道,於上神來看，就是個凡人。想要找到,簡直易如反掌。
可惜這話沒有讓他展顏，曲冉冉發頂在他的下巴上蹭著，“仙君,我知道仙君對我最好了。”
“我什麽時候對你最t好了？”
天樞君咬牙忍住伸手抱住她的念頭,嘴裏強硬道。不給她半點機會。只要給她半點機會，她立刻順著桿子爬。到時候他會連自己要做什麽都不記得了。
“仙君親自過來救我算不算？”曲冉冉問,“雖然仙君嘴裏說的絕情，但我才不信仙君的那些說辭呢。仙君就是專程來救我的。”
“有道是患難見真情，要是連這個都不算。那麽這個世上，也就沒有什麽能稱得上真心了。”
天樞君一時語塞。在這個上，他還真的不是她的對手。
她拿捏住了他的要害，她就是他的要害。現在多了一個，正在她懷裏呢。
但他卻不當著她的面，在這個上面松口。
曲冉冉也不著急，發頂在他的臉頰和發頂上蹭著，然後擡頭在他的臉頰一下又一下的親。
她親的一點兒都不矜持，重重的落在他的臉上，啪嘰一聲。
那聲響外頭的左輔等人都聽得清楚，左輔老臉上像是著了火，一面著急怎麽神君還不召見，一面後悔的捶胸頓足，為什麽不離的遠些。
他把弟子們打發的遠了，自己不好跟上去。
等了好會，終於聽到屋子裏的人笑了。
說起來，左輔也是頭回發現神君的脾氣，竟然還能如此多變。他初次見神君的時候，神君坐在懸圃裏，撐著一只胳膊，看著旁邊隨風飄搖的琪樹。他還沒來得及出聲行禮，神君伸手就把亮閃閃的琪樹枝條給扯下來。
“你說這個能做什麽用？”
那是神君和他說的第一句話。
不管什麽時候，神君都是風淡雲輕，初見時候的那點小苦惱，便是他見過的最多的波動了。
現如今左輔覺得自己這千年來所見，還不如這幾個月來的多。
他很是苦惱的望著那便，等候著上前拜見的機會。
他來都來了，總不能領著這些弟子，在日頭下站上一整日。
曲冉冉在天樞君的臉上親了一圈，他那張漂亮的面龐上，冷硬逐漸消退，等她笑嘻嘻的將唇落到他的嘴唇上的時候，終於變成了無奈。
他們靠的太近了，積壓到了懷裏孩子的空間，曲冉冉察覺到懷裏孩子不滿的動了動。馬上坐好。拍了拍孩子。
“再過一會兒，可以放到搖床裏去。”
這孩子大多數時候，是跟著老神仙的，曲冉冉聽他這麽一說，“這麽快就可以了？”
“她只是要人陪而已。知道有人在身邊，不會離開。也就不會哭鬧了。”
果然再抱了幾炷香的時間，她把南初小心的放到搖籃裏，左右搖晃兩下，果然睡的香甜，沒有哭鬧。
她揉了揉手臂，長舒出口氣。坐回天樞君的身邊，“現在可以好好親仙君啦。”
她說著，就要熊熊親過來。
然而她人還沒湊到他臉上，就被他一只手給捂住了。
“你就沒別的事了？”
曲冉冉嘴被他捂住，嗚嗚了兩聲。他手才挪開，曲冉冉就理直氣壯的道，“這兒又沒有事了，難道還不準我放浪形骸啊。”
“你什麽時候沒放浪形骸過。”天樞君嘴裏說著責備的話，臉上卻笑了。
曲冉冉才要說話，冷不丁的，手腕被他一拉，她就整個噗通的落到他的懷裏。
他抱住她，頭也埋到她的脖頸裏。她脖頸處滾熱，貼在肌膚上，都能感受到其下血流奔騰。
“但是我很喜歡。”
曲冉冉笑了，“仙君說實話，這倒是難得一見。我還以為神君又板起臉來教訓我呢。”
突然外面傳來咚的一下，那聲響不重，但也不算很輕。不會被人輕易的忽略過去。
“我想起，這孩子該有個長命鎖了。她年歲太小，不能抱出去，我在這兒看著，阿冉你先去銀匠鋪上看看，好不好？”
孩子到了歲數，要戴上長命鎖，得父母疼愛的，更是還有一套小銀項圈還有小鐲子。祈禱孩子能平安長大。
曲冉冉兩輩子加在一塊，都沒孩子，對這些習俗半懂不懂。聽他這麽一說，後知後覺起身，“那我去看看。”
說完，她就出去了。
曲冉冉才出去沒多久，左輔的身影出現在室內。
左輔雙袖合攏，對天樞君就是一拜，“見過神君。”
天樞君擡了擡手，示意他起身。自己坐到了搖籃面前，伸手推一推孩子的搖床。
“你怎麽來了？”
這話讓左輔當空一個雷炸在了頭頂。
雖然之前已經有預料，自己這來的不是時候，但聽神君親口說，還是飽受打擊。
“下屬難道就這麽讓神君不快麽？出現在神君面前都覺得不好？”
“不是不好。”
左輔聽著這話，眼底裏冒出點光亮，然後聽到神君道，“是礙事。”
左輔似乎聽到耳邊隆隆作響，這下可真萎靡不振了。
“神君，下屬難道就真的讓您覺得如此礙事麽？”
左輔艱難的比劃了兩下。
天樞君支著下巴，“你來的不太是時候。”
那什麽是時候？
左輔很不解。
或許照著神君的想法，自己只要打擾了神君和那位姑娘的卿卿我我，都是礙事。
“事情處置好了？”
天樞君輕輕的推搖籃，他的速度和力道都控制的極好，孩子在裏頭睡得越發香甜。半點沒有被大人的對話吵醒的意思。
“衛流錦性命無憂。”
天樞君哦了一聲，聽不出他話裏的喜怒。若是照著左輔的意思，衛流錦活著，還不如死了的省事。免得紫薇宮，時不時的要出面給她收拾殘局。
畢竟她的命也是偷來的，若不是當年神君的那點善念，照著衛流錦原本的命數，也不該活在世上這麽久。
現如今活了這麽些年，已經是很不錯了。
“徐子蘭那幾個，沒為難你？”
天樞君繼續問。
為難是真的為難了的，尤其是徐子蘭，怒發沖冠，看著像是要撲上來和他拼命。完全不顧是天樞君，衛流錦才沒到妖魔肚子裏。滿嘴說些神君害了衛流錦的話。
那些話左輔現在回憶起來，都有些不明白徐子蘭腦子到底想什麽。
他的速度是沒有神君那麽快的，照著當時的緊急，就算他趕到了，把衛流錦救下來，恐怕也要少胳膊少腿，現如今全須全尾不感恩倒也罷了，指責到他鼻子上來，又是什麽道理
左輔不明就裏，幹脆冷漠以對。
徐子蘭那會兒憤怒到了極致，見左輔滿面冷漠，怒火中燒就動了手。
結果不出兩招，被左輔當著一眾人的面，擊飛了出去。左輔和徐子蘭不和已久，那下左輔除卻沒有傷人性命之外，沒有太多的手下留情。
馮軒儀領著人在外面找了許久，才在一棵古樹的枝頭上，把徐子蘭給找到。
當然被找到的時候，徐子蘭昏迷不醒。
這些和左輔已經是沒有關系了。
他知道徐子蘭沒死之後，便擡腳離開了。之後如何，他也無從知曉。
神君坐在那兒，全神貫註的推了推搖籃，聽他把話說完，淡淡道，“人沒死就行了。至於其他，就讓他們自己去鬧。”
他眼神柔和，全在搖床的孩子身上。神色是溫和的，但言語卻是冷淡的，“反正，命是他們自己的，我們只是盡力而為。”
“神君以往，對他們太過客氣了。這些人，全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。”
想起徐子蘭指著他鼻子，說的那些指責的話語。左輔道現在都還滿頭霧水，什麽時候在徐子蘭等人眼裏，覺得紫薇宮必須有保全衛流錦的責任。
他聽到天樞君笑了一聲，還是以往在紫薇宮裏，可以看到的那種溫和，且完全不放在心上的笑。
“左輔。”
左輔聽神君喚他，應了一聲。
“這些人命中有厄。”
左輔擡頭，神色裏滿是不解。
“這世上萬物都是相輔相成，少了其中一環，都不能成。所以我為什麽要去改？”
左輔張了張嘴，不知道該回什麽。
“何況，照著如此下去，常曦神壁的收回，應該也快了。”
神君心善，不等最後一刻，是不會做這種事的。
“難道……衛流錦短命？”
左輔看不上徐子蘭等一行，自然也沒有關註過衛流錦的命數。
“她命原本就不好。”天樞君見到孩子擡手要抓臉，伸手把她的手給擋住。孩子的指甲長得長，做父親的看著就下不了手，只能時刻看著點。免得她把自己抓的滿臉花。
“所以，”天樞君笑起來，搖搖頭，“我之前和他們又有什麽好計較的。”
“不過……”
左輔又擡頭，聽到天樞君說，“如果她過分，那便是自尋死路了。”
左輔微微擡頭，見到神君臉上的笑容淡去，成t了一片的漠然。突然想起，自己趕過去的時候，衛流錦的那副模樣。全須全尾是沒錯，人也還活著，不過看那條蛇，神君的怒氣不小。
“沒事了？”天樞君等了小會，沒等到左輔再稟告什麽事，回身問道。
當然還是有的，他稟告了天界派神使下來，查看極淵的事。
極淵天樞君已經看管了這麽將近萬年，沒有出半點差錯，這次天界來人，自然沒有瞧出任何的差錯。
天樞君聽後點點頭，“有勞你們了。”
他不在，自然是左輔右弼兩個忙的這件事。
天樞君再等了小會，沒有等到左輔再說話，他看過去，“沒事了？”
左輔遲疑的看了天樞君一眼，“神君，神君這次在外已經有段日子了。神君何時能返回紫薇宮？”
神君就是紫薇宮的中樞，他不在，即使他和右弼將一切都安排妥當，也是缺了什麽。
“何況，少主留在凡間，也不太好。”
這話讓天樞君有些頭疼。
這孩子是凡人和上神所生，生有神力。也有凡人的習性。留在凡間，容易招惹來像上回邪道人那樣的邪門歪道的覬覦。
不過好在有他親自看著，也不怕出事。
“她還是不願意回去。”
他看向左輔，“你有什麽辦法沒有？”
左輔大驚失色，“孩子都有了，還不願意？”
他看向神君的眼神裏不免有些同情。
世上女人基本上有了孩子，只要男人是個好的。基本上也就定下來了。
那姑娘從頭至尾，到了現在，都還不願意和神君走。要麽是這姑娘心有志向，要麽便是不在乎神君還有孩子。
不在情愛和孩子身上花費太多力氣的女人，意志堅定難以撼動。
這下左輔心裏滿是同情。
這萬年的老房子著火，誰知道就碰上了最難纏的那種呢。
連孩子都不能打動她。左輔也是無計可施。
兩人面面相覷，室內寂靜的，連根針掉下來都能聽的清楚。
這個時候，搖床上的孩子動了下，臉上皺了皺，就要哭。
左輔還沒面對過這麽小的孩子，一時間想要上前給自家神君分憂。卻對著孩子無從下手，一時間進退兩難。
天樞君擺了擺手，讓左輔退下。
他俯身下去，將搖床裏的孩子抱出來。然後咬開手指，輕輕塞到孩子的嘴裏。
孩子吸食神血，原本要放聲大哭，這會兒也不哭了。
“神君，這不妥當吧？這……”
有什麽不妥當？
天樞君暼了左輔一眼，凡人婦人餵給孩子的乳汁，說白了，也是從氣血裏來的東西。
而且這點損耗，不用他做什麽，神體很快就能自己補齊了。
孩子吃飽了，閉眼打了個哈欠。
“你說這孩子像誰？”
左輔皺著臉看了好會，“像母親多些。”
尤其這懶洋洋打哈欠的模樣，真的是像了十足十。
“左輔。”
左輔聽見神君喚自己，立刻道了一聲是。
“我有事讓你給我去做，”他看了懷裏的孩子幾眼，“你幫我照看她一會兒。”
“那神君呢？”
左輔感覺自己身負重任，不免有些心慌，轉而去問天樞君的動向。
“我自然是去和阿冉在一起。”
他對左輔笑笑，“這裏就麻煩你了。”
曲冉冉正蹲在銀匠鋪子裏。
銀匠鋪分成了前後兩片，前頭是擺放給客人看的首飾款式，後面是幹活的地方。客人看中了樣式，和掌櫃的定好，後面就開始幹活。
小孩子戴的小鐲子，還有另外的項圈全都給擺了出來。這些東西款式基本上都一樣的，小小的一只，上頭陽刻各種祥紋，然後來一句吉祥話。
她把擺出來的那些都給看完了，款式都大同小異，根本挑不出來彼此到底有什麽差別。她差不多將鎮子上的銀匠鋪子全都看完了，最後對著兩只小鐲子犯難。
“看得怎麽樣了？”
天樞君找到她的時候，她正蹲在那兒，一只手拿個孩子戴的小銀鐲子，各種發愁。
“不知道選哪個……”
她聽出是天樞君的嗓音，回身過來，把手裏的鐲子給他看，到了半路，她驚道，“你怎麽來了？誰看孩子？”
南初那麽點大，半點都離不開人的。
“放心，”
天樞君看到她臉上眼中的焦急，笑容更多了些，“我安排妥當才來的。”
曲冉冉狐疑的看著他，“真的？不會出事吧？”
天樞君點頭，“真的。”
她看了好會，點點頭。
曲冉冉把手裏的兩只鐲子遞到他面前，“你說哪只好？”
天樞君低頭看了幾眼，這兩只鐲子，除了些許細微上的不一樣之外，其餘的都差不多。
天樞君點了點她左手，“就這。”
曲冉冉點點頭，“好。”
然後轉向掌櫃，“就要這種的。”
材料都是現成的，匠人也是做慣了的，不多久就能拿到。
天樞君給掌櫃付了定錢，“我們先不回去，在外面走一走。”
他輕輕眨眼，她毫不猶豫點頭答應了。
小鎮上其實也沒什麽地方可去的，能逛的也只有那麽幾個地方。
她見到有賣糖人的，跑過去看著。賣糖人攤子上，擺放著一只木板，木板上一圈畫著十二生肖，中間有個指針。用力一轉，轉到哪個，就畫哪個。
曲冉冉付錢過後，指頭稍用點力，把指針在木盤轉了一圈，落到了老虎上。
攤主很麻利的就給她畫好了，拿支小木棍，用力的在半凝的糖漿上壓了壓，遞給她。
曲冉冉低頭咬了口，在嘴裏咬的咯吱響，然後遞給了天樞君。
天樞君對這個沒有什麽經驗，很稀奇，他學著剛才她的模樣咬了一口。
甜甜的，脆脆的，要說有多好滋味，也不見得。
但因為是她遞過來的，不再是單調的甜，而是另外一種說不來的滋味。
其實，他覺得凡人說的話，也不盡然是對的。什麽日久生情，愛原本就是失去理智的東西，不需要左思右想，只需要一瞬。哪怕多遲疑一會，都不純粹。
“我上回問你，你願不願意和我回去，你說你還有事要做，但如果我說，我強行把你帶走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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